一,长久以来,一直以为辣椒是外国输入的洋货,正式的文献(各种辞典、百科全书)里均称辣椒的原产地在南美洲,明代才随西班牙人传进中国。首先使用辣椒的地区是沿海一带的江浙。其实这都是积非成是的谬说。
实际上,20世纪70年代,我国植物学家在云南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中发现野生型极辣的小米椒,从而证明中国是辣椒的原产地。其后,1993年又在湖北神农架地区发现了野生的黄辣椒(近似原产非洲的哈瓦那辣椒)。
这个发现以及研究非常重要!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中国从古至今嗜吃辣椒的地区一直都在云贵高原。以及川、湘、赣、鄂、陕南——而这条路也就是自古辣味菜食的传播路线。
《说文》无“辣”字,但金文有辢字,束辛会意。辛即薪,劈柴也,荆棘也。辢与辣乃异体字,“江南曰辣,中国曰辛”(《声类》)。
汉代以前古人调味已经多用辛辣。自古调味料中有“椒”一品,旧解释均为花胶。而我怀疑除花椒外,可能也包括辣椒。东晋常璩的《华阳国志•蜀志》里谈到四川人嗜“辛香”,大约即指的是花椒和辣椒。花椒与胡椒不同,花椒产于本土,胡椒是唐宋时来自西域。所以宋代的《东京梦华录•卷二》有“卖辣菜”的说法,所谓辣菜即可能与辣椒有关。
二,西藏地区也有原生态的辣椒。清末民初的士人陈渠珍著有《艽(郊)野尘梦》一书,即记述了他于1910年随军入藏平乱期间,在今西藏波密县西北的易贡藏布河东岸山上发现野生辣椒的事情:
“护兵某,在山后摘回子辣椒甚多。某队在山中搜获牛一头,不及宰杀,即割其腿上肉一方送来。余正苦无肴,得之大喜。乃拌子辣椒炒食之,味绝佳。余生平嗜此味,入藏,久不得食矣。今不图于万里绝荒又值战后饥苦之际得之。”
此处陈氏所说的子辣椒,是一种野生小辣椒,即原产我国西南部滇、贵及青藏高原的野生小米椒。它的成熟果实色红,颗粒比较小,于植株上直立(也就是朝天椒或小米椒那种样子),很容易脱落。味道奇辣无比。陈渠珍(1882—1952),清末军阀。号玉鍪(móu),祖籍江西,后迁凤凰。16岁入沅水校经堂读书,1906年毕业于湖南武备学堂,任职于湖南新军,曾加入同盟会。辛亥革命后号称湘西王。
三,辣椒原出云贵藏高原,所以中国地区关于辣椒最早的食用记载也就在云贵地区。据康熙六十一年(1722)编撰的《思州府志》:“……药品,海椒,俗名辣火,土苗用以代盐。”
康熙时田雯的《黔书》中也说,“当其(盐)匮也,代之以狗椒(辣椒)。椒之性辛,辛以代咸,只诳夫舌耳,非正味也”。以辣椒为药品,且代盐巴,这是贵州苗族的一大发明。到乾隆时期,贵州吃辣椒已成风尚。此时邻近贵州地区也有记载辣味的传播。例如乾隆时期的湖南湘西《辰州府志》记有“辰人呼为辣子,用以代胡椒,取之者多青红皆并其壳,切以和食品”。
不过,湘东和湘南普遍食用辣椒的记载则是嘉庆以后才出现的。此外,乾隆《贵州通志》、《黔南识略》和《平远州志》,嘉庆《正安州志》、道光《松桃厅志》、《思南府绪志》、《遵义府志》等,同治《毕节县志》都有关于土人食用辣椒的纪录。至1742年即乾隆七年刊行的农书《授时通考》中,蔬菜种类已有辣椒之名。如果依据旧说,认为中国的辣椒都非土产而是来自海外,则在清代,这种进口的舶来品必然比盐巴稀少,因而更加昂贵。那么这种进口植物不可能短时间大量出现于云贵高原而非我国南部、东南的沿海地区,更绝对不可能成为贵州社会下层的苗人、土人的日常用品。贵州山地多农田少,商品经济极不发达,在粮食稀缺的的时代也不可能广辟土地大量种植作为进口奢侈品的辣椒。
云贵下层百姓清代用以代盐、为药的是原生云贵本土的一种小辣椒,即现今在云南西双版纳原始森林里仍可以觅到的野生“小米椒”。这种植物被栽培而由云贵地区扩及内地,造就了我国西南、西部和中部内地地区百姓们的嗜辣口味。
综上所述,云、贵、川、湘、赣、鄂、陕的嗜辣族,是中国本土原生态的小辣椒而不么美洲传入的辣椒培育出来的。关于辣椒原出中国,此说非我首创。20世纪70年代,在云南西双版纳丛林中有人发现了野生和原生态的小米辣。
2006年,南京农业大学的一些科研人员对21份中国辣椒、8份美国辣椒、1份墨西哥辣椒和1份智利辣椒做了DNA分析,其中包括云南的小米辣椒样本。研究者发现,云南灌木状辣椒和美洲灌木状辣椒的DNA指纹之间的"相似系数"甚低,中国云南西双版纳C.frutescens种质与美洲C.frutescens种质具有较大的扩增片段差异。因此,云南和美洲的灌木状辣椒应当是在人类驯化之前分化而出现的。研究者早已得出了西双版纳地区"可能是辣椒起源地之一"的结论。只是近年崇洋媚外风气浓厚,凡是文化本土说都经常被流行言论所掩埋而已。